陈伟当晚的点头,更像是被我逼到墙角的无奈之举,而非发自内心的醒悟。
碍于当场的颜面,也或许是被我前所未有的强硬所震慑,他勉强答应了我的条件。
生活,似乎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下,继续着。
下一个周六,陈芳一家,依旧准时按响了我家的门铃。
我正在书房处理工作邮件,听到门铃声,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陈伟像个受惊的兔子,从沙发上弹起来,跑去开门。
我听到玄关处传来陈芳刻意拔高的声音:“哎哟,哥,今天就你一个人在家啊?我弟妹呢?”
陈伟含糊地应着:“小沁在忙工作呢。”
那一天,我把自己锁在书房里,一步也没出去。
客厅里他们说了什么,做了什么,我一概不知,也不想知。
我只知道,午饭时间,我闻到了一股外卖麻辣烫的味道。
下午,我又听到了陈伟匆匆下楼,再回来时,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,夹杂着两个外甥兴奋的尖叫:“哇!是乐事薯片!还有奥利奥!”
到了傍晚,他们一家终于离开。
我走出书房,客厅果然又是一片狼藉,只是程度上比上次稍轻一些。
陈伟正拿着抹布,一脸疲惫地擦拭着茶几上的油渍,看到我出来,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“小沁,你忙完了?”
我没说话,只是看着他。
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,眼神躲闪着,低声说:“我……我马上就收拾干净。”
我冷眼旁观着这一切。
我知道,他背着我,偷偷用自己的私房钱在维持着那可笑的“家庭和睦”。
他给陈芳买菜,给孩子们买零食,甚至可能还在偷偷转账。
而在陈芳和婆婆看来,我上次的爆发,不过是一场“雷声大,雨点小”的闹剧。
我只是在闹脾气,闹完了,生活还是老样子。
无非是以前从我这里刮,现在换成从陈伟那里刮,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。
她们依旧心安理得地,每周光顾。
我没有戳破陈伟的伪装。
我只是开始,在生活上,与他划清界限。
我不再负责家里的任何采购,我只买我自己的那份食物和日用品。
我做饭,只做我一个人的量。
我洗衣,只洗我自己的衣服。
客厅的凌乱,我视而不见。
垃圾桶满了,只要不是我丢的,我也绝不动手。
很快,陈伟的经济状况开始亮起红灯。
他那点私房钱,根本经不起陈芳一家每周的消耗。
他的脸色越来越差,眼底的乌青越来越重。
我们工作日的晚餐,也从以前的三菜一汤,变成了一碗寡淡无味的面条。
他终于撑不住了。
一天晚上,他试探性地向我抱怨。
“小沁,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。我……我的钱根本不够用。”
“他们每周都来,光是吃的喝的,开销实在太大了。”
我正敷着面膜看书,听到他的话,连眼皮都没掀一下,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。
“是吗?”
“可你不是说‘一家人’,‘小事’而已吗?”
“为了亲情,花点钱算什么?你怎么还发愁了?”
“你看看,你对你妹妹多好,你妈知道了,肯定得夸你是个孝顺的好儿子,顾家的好哥哥。”
我的话,每一个字都带着刺,扎得陈伟哑口无言。
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,嘴唇翕动了半天,最终还是颓然地垂下头,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。
他发现,那个曾经可以任由他用“和稀泥”***敷衍的我,已经消失了。
他那个“老好人”的角色,越来越难扮演下去了。
婆婆那边,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。
她发现我不再像以前一样,提供任何“便利”。
于是,她的电话又开始轰炸我。
电话里,她不再是歇斯底里地咆哮,而是换了一种策略,明里暗里地敲打我。
“小沁啊,我听说陈伟最近手头很紧啊,你们夫妻俩,要同心同德嘛。”
“你一个女人,管着家里的钱,也不能太苛待男人了,不然他心就野了。”
“你呀,就是脾气太犟,跟钱过不去。一家人,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强,你说是不是?”
对于她这些道德绑架的说辞,我一概不予回应。
说得多了,我甚至会直接挂断电话。
几次之后,她也就不再自讨没趣。
只是,我知道,以她那样的性格,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。
一场更大的风暴,正在酝酿。
而我,对陈伟的失望,对婆家人的无耻,也已经积攒到了一个临界点。
这个家,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。